孟太妃 (第2/2页)

难道没有愿望吗？”

    孟无华说：“比如父母身体健康，孩子出人头地，君王荣宠不衰，国家安定等等，很多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年就只有一次机会哦。”孟无华指着飘满彩灯的河面说，“错过就太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秀丽的嫔妃笑了笑：“那我也许个愿望吧。”

    目光划过帝王衣袖处的一点血迹，孟无华端起茶杯，轻轻地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直到现在，我也不知道你母亲当初许了什么愿望。”

    放下杯子，老妇人看向他：“所以，陛下现在打算告诉我了吗？”

    白衣帝君温柔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母妃很早就去世了。”

    他轻声说道，声音温软，令孟无华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：“......魂归魂，土归土，怎么样的愿望都不过是执念罢了。”

    这样啊。

    孟无华无声地动了动嘴唇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陛下这次来找老身，是所为何事呢？”

    将茶盏推到一边，孟无华缓缓坐直身子，忽然便有了一种雍容高贵的气质。

    这是只有百年世家才能孕育出的骄傲从容。

    是只有真正经历过腥风血雨的锤炼，才能培养出的坚韧。

    她望着沈离，目光锐利。

    春末的微风温暖而柔软。

    窗外的桃树今年并没有发芽，这株桃树是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，亲手种在重华宫外的。

    那时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。

    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，被少年小心翼翼地牵着手下了轿子。

    “素兰。”

    同样身着华服的太子对她说：“从今以后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，等我当了皇帝，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。”

    少年唤着她的小字，眉眼间皆是爱怜：“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。”

    然后呢？

    然后过去了很多年，她依然只是贤妃，窗外的桃花也依旧开得绚烂。

    年少时的承诺，便化作了心底永远的一道伤。

    沈离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他绕开她，来到了重华宫的庭院里。

    偌大的宫中没有一个人，皇帝来的时候，挥退了所有侍从。

    孟无华看着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停驻在枯死的桃树下，一如当年那个拿着花灯，站在柳树下的男童。

    “听说太妃不爱绫罗锦缎，独爱这株桃树。”

    年轻的帝王背对着她，声音温雅悦耳：“因为是先帝亲手为你栽下的么？”

    孟无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……朕一直感恩于太妃幼年时的庇护。”

    每逢节日时，宫女偷偷送来的瓜果，和偶尔赐下的，留有余温的美味甜点。

    夏天关在纸笼里的萤火虫，冬日厚实的皮袄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作为报答。”

    指尖沿着手腕轻轻一划，有殷红的，温热的液体顺着伤口滴落下来。

    孟无华猛然抬头。

    鲜血渗入枯木的瞬间，原本枯萎的枝干上长出了绿芽，皲裂的枝头，朵朵淡粉色的花苞争前恐后地冒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我把它还给你。”

    蜿蜒而下的血色将白色帝服染成了暗红。

    沈离站在院中，回头与她的目光相交，身后是一片灼灼花海。

    桃花顺着风落下，有一瓣落在了窗前。

    历尽红尘的皇贵妃张开手，那一点粉红，便落在了她布满皱褶的掌心里。

    陛下来找老身，所为何事？

    我想……用一个家族的覆灭，换取这个国家至少三十年的安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