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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四七)千钟琥珀 (第2/2页)
最初的意思。手掌陷落在半酥的雪团,又流连垫在腿际丰腴的白玉底下,教她不得不将手臂反缠在他耳边。烧红的耳朵,比他想要她的心情更热烈。头发里藏满欢喜的琉璃色鸟雀,吹成泡沫飞散。 他说她像他养的铃兰。是说姿势?伸长的手臂挂着铃铛,像缀满白花的枝头。他说是铃兰生气的时候,铃铛也叮铃铃铃摇晃不停。香气却娇贵。夏天开花,秋天就结有毒的果。 她的花瓣是赤红欲染的颜色。手指轻挑,随波逐流的身体蜷缩起来,高举起来的腿似干枯的叶片,从他的臂弯上折落半截。更深的铺展,他变成海螺外面的硬壳,她的全部,全部的家。 他身体力行地一一教导她,小说里所写的姿势,或许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。她别扭地解释说,那是因为她脑海里的动作用言语形容不出。比起柔软的身体,词汇太匮乏,偶尔有一个配得上那份柔软的表达,竟然就成值得夸赞的事。琐碎的细节琢磨多了却教人烦躁,无非是一个“操”字,哪来那么多花样。 在水中做的感觉就是所有的感觉都消失。不见边际的水。亲吻。窒息。美人鱼在光下蒸发。 又是两个人挤在小床睡的一夜。做完又困又累,他却不得不再花很久的时间给她吹干及腰的长发。呼啸作响。讲话声风大太听不清。她闭上眼,随他慢慢地吹,似已睡着了。浅眠小会很快醒来,她却发现他已经抱着她睡熟了。怅然。 本来她还想跟他说,现在气消了,她得承认自己交那样的小说上去是有问题。或许语文老师有一点说得对,她写得不够好。但是新的问题产生了。若按那位老师“自洽”的思路,最后必将有人去创造一种完美无瑕、纯粹艺术的艺术,试图将其宣称是去政治化的政治凌驾于其他一切的艺术之上。至此文学的本质就是两张皮,艺术的皮叫巧言令色,政治的皮叫弱肉强食。 敬亭出差半月,半月来小钟几乎就住在他这。现在敬亭要回来了。下周二的机票。 然而周一回到学校,上午数学课后,课代表从办公室回来,神情严肃地找到小钟说:“钟杳,刚我去办公室,看到你妈妈来了,正跟宋姐聊着。” 敬亭?竟然不跟她说,直接过来?不是说明天才飞吗? “你、你有听到她们聊什么吗?有没有提到别的人?” “这我不清楚。起先宋姐刚下课还没回去,是钟老师接待的。但你妈妈坚持要见班主任,有话跟班主任讲。” 大事不妙。 小钟连忙跑去办公室偷窥。她到时,宋姐正好领着一位穿了满身香奈儿、路易威登、爱马仕的贵妇出来,三人正好照面。 来的人不是敬亭,而是她的继母邱心婉。好像是因为去年父亲的公司上市后业绩远不如预期,这位继母越来越喜欢出门把“钱”穿在身上。 继母找到学校来,尤其两位老师都知道她的母亲实是敬亭,还厚颜无耻称作是她的“母亲”,这让小钟觉得很尴尬,巴不得给她赶紧送走。 小钟将她带到没人的走廊边,率先开口问:“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 继母表达能力不好,社交场上的辞令只学得个皮毛,流利地讲了很多,却都是废话,半通半不通的,最后小钟才听见她真正要讲的那句:“你父亲觉得你该回家住了。” “他觉得,那他怎么不亲自来?”小钟反问。 素来看菜下碟的继母是难得谦恭,就差脸上直接贴四个字“有求于人”,“周末有个挺重要的酒会,我们全家都去,希望你也能来。” 小钟觉得她讲话好笑,就不顾忌地笑了,“酒会是招投标,又不是相亲,有什么理由非要我去?” 继母也知道小钟的脾气,抿着唇,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,并不欲多言,“话带到了,我先走了。” 小钟送走继母回去,正巧又遇见大钟向这边过。他的眼瞳亮亮的,心情不错,看了场满意的好戏,也笑话她虚惊一场。坏猫。她想起前天夜里没讲完的话。她红着鼻尖问他真实的看法,而他喝多了酒,露出比平时更锋利的一面,更不要脸。他说智茜是她,钟盼也是她,那都是她心里的事,不关他的,也不关凡俗的现实。那样的文字要人躁动,寝食难安,要他爱不释手地欣赏她很久,很久。他之于她,是书稿落款未书姓名的吻痕。 至今仍能让她面红耳赤的话。 过去了就不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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